【一號人物】Tom Rook 專訪|黑與白的筆畫間,無數種觀看臺灣的方法

新住民創意人,非臺灣的臺灣

TEXT= Jeff/PHOTO= Tom Rook、DFUN

 

來自英國、久居臺北的 Tom Rook 以他的獨特視野,畫下不同凡響的街道插畫。他細膩而微的作畫風格,靠的是以長久時間去實地走訪所累積下來的,也因而讓他對臺灣有著迥異於在地人的觀察與思維方式。眺望整個臺灣,乃至世界上的更多城市,Tom Rook 以一隻代針筆,在黑與白的筆畫間,創造了無數種觀看城市的方法,也以他獨樹一格的眼,帶領大家欣賞臺灣那些「不完美的美」。

 

現居於台北的 Tom Rook 出生於英國艾克斯茅斯(Exmouth)。Tom 以鉛筆與代針筆細細繪製的畫作,深刻體現了他對於大自然 、建築以及城市歷史的濃厚興趣。城市插畫手札,是從小就著迷於城市地景的他,憑著過人的圖像記憶刻畫各處體驗的寶貴紀錄,更是他深入探索、領略各地域的必經過程。Tom 屢次透過文本、歷史紀載探索城市變遷,並融合不同時期的細節,穿越時空,重新詮釋地景風貌。觀者時常能透過其畫作,喚醒在地生活記憶。時常寄身山林的他,也以常見的昆蟲為靈感,成為貫穿大量作品的重要元素­­,嘗試捕捉都市發展與昆蟲存亡的奇妙聯結。

 

我希望人們可以欣賞那些看起來並不完美的美。」—— Tom Rook

 

工作中的 Tom Rook。

 

看透臺灣街景的一雙藍眼

2010年,在一個新的十年即將開啟之際,Tom Rook 從家鄉英國來到這個歐亞大陸彼端的另一個島嶼。原訂只是來此短暫停留的他,在漫遊城市間開啟了街邊景觀插畫的創作生涯。 

Tom Rook 的作品主要以近似於地圖或俯視圖去描繪城市的樣貌,但又遠遠超乎於此,裡面富有飽含生命力的細節。他作畫的尺幅通常非常大,不過上頭所描繪的一個個物件卻十分小巧,房屋、車子、人物甚至動物,精緻程度令人難以想像。所以當你細看他的作品本身,能得到一種幽微的震撼,但那份震撼僅限於看見作品實體的當下而已,翻攝照片是無法乘載這種感動的。 

除了平面俯視街道的畫法,Tom Rook 在繪畫上還有更多不同表現形式的嘗試。比如將城市的一角繪製成球體狀或者扇形、今年初也嘗試了與風格可愛的插畫家「春天先生」合作。而最特別的作品系列,當屬把城市畫在昆蟲身上的「Insect Series 昆蟲系列」,城市建築的線條配合著昆蟲形貌,加上些許節制的用色點綴,竟也可以展現出了一絲絲近似於科幻作品的風格。這些他的所有作品無論是哪個系列,有很大一部份都是在畫臺灣,而且是 Tom Rook 親自走訪觀察後畫下的臺灣。 

 

Tom Rook 作品《Drangonflies》。

 

可以說 Tom Rook 之所以因緣際會在臺灣開啟創作生涯,是因為一些他自己也沒預料到的發展。他出身英國德文郡的城鎮 Exmouth,2007 年於印度教過英文。因為察覺這是自己的興趣所在,所以想繼續前往國外從事教職,最後從幾個亞洲和歐洲城市中選擇了臺北。初來到此的 Rook 忙於一週六天的教課生活,沒有自己的閒暇時間去探索臺灣風光。就這麼過了一年下來,他總覺得自己已被工作淹沒,人在臺灣卻無法與這片土地建立一些連結,索性與雇主協調一週不要工作這麼多天,至少可以有些餘裕在這裡進行自己的一些小小壯遊。 

終於有更多可分配給自己的時間後,Rook 開始遊歷臺灣的不同地方,更認識了這塊土地於人文和自然的不同景貌,即便時至今日,他依然享受著花不少時間走訪各地「實地考察」。他說:「我越是這樣做,就越喜歡臺灣;我越是探索,就越意識到這是一個比我當初想像的更有趣的地方。」 

原先預計只待一或兩年就要回國繼續攻讀研究所的他,一開始沒特別跟任何人提到自己有在創作。直到 2012 年,他完成了第一幅作品,也正好是他預計要回國之際,他將自己的作品放上了社群網路,意外地得到了一些迴響。「突然,有好多人都傳訊來告訴我他們對我畫的東西很有興趣,這是我完全沒有預料到的。」Tom Rook 這麼回憶道:「還有人建議我放上公開的平台,所以我就公開了。」 

他告訴遠方的家人他在這裡的創作似乎造成了一些反響,想知道接下來事情會如何發展。然後,他決定留下。只是沒想到這一留,就是十年。

 

Tom Rook 作品《Historic Tainan (1945) overview》。

 

實地踏查,發現城市的內涵

從 2010 年至今,十餘年在臺灣的生涯,Tom Rook 從教英文的老師,變成了一位全職的插畫家和藝術家,也取得了永久居留權。他在臺灣辦過展覽,穩定銷售作品,目前也時不時的會跟一些企業或組織合作案子。 

Tom Rook 打從初至臺灣之時就已經開始畫畫,只是當時還沒完整確立自己的繪圖方法。畢竟,就算以臺北這樣說大不大的城市,如此細緻地去描繪每一棟建築,對繪圖者而言規模仍然是不小的。若是再把視野投進整個臺灣,面積可是英國諾丁漢的 50 倍大。也因 Rook 曾已經先畫下諾丁漢,自己非常喜歡那幅作品的細節,喜歡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居所、親友和生活痕跡,所以他也希望能給臺北的創作一樣的內涵 

他最後選擇了保留更多作品中微小而精巧的靈魂們,以自己當時生活的南京路與和平路一帶為中心開始了他的創作。對他而言,畫下跟自己有所連結的區域是極富意義而且非常有趣的他專注於一個一個的小範圍,觀察每個社區中的細節,自此也奠定他未來的創作方法。 

「我真的不知道應該稱自己為藝術家還是插畫家,這兩個身份似乎也是可以交替互換的。」但無論稱號是藝術家還是插畫家,Tom Rook 無庸置疑的也是一名出色的「觀察者」。他的創作方法使得他必須入微觀察一切所能被觀察到的,也許就某種層面而言,他比許多臺北人都還要更了解臺北,因為在地人會直接忽略的日常風景,他通通盡收眼底。 

「我去看我能看到的一切,排除任何一種觀察與創作的方法都是沒有意義的。我會從親自從街道和地圖上測量。有時我看衛星地圖,因為它能給出建築物的輪廓,但是大部分時間我都在那些我已經走過一次次的街道,因為你會發現地圖並沒有覆蓋所有區域,而且資訊也不是最新的。像是有些建築可能因為都市的更新而被拆除了,但是如果上網看,可能只會看到幾年前的東西。所以通常我必須親自去這些地區,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可以透過這種方式發現很多城市的內涵,而且我通常會找到一些其他人都不知道的隱蔽之處。」 

有幾次 Tom Rook 去了基隆,在那邊就待了一整天。他發現在一個地方待一段很長的時間,是很有利於創作的,因為如果只是匆匆忙忙掠過,就難以注意到花費長時間觀察所能注意到的東西。他也舉了自己前陣子去淡水探訪的經歷:「我試著用很緩慢的方式接受它,那天很熱,所以我步調也很慢。如果你走得太快,你就會錯過些什麼。我沿著一條小路走下去,看到像一座古老的豪宅之類的東西,看起來真的很棒。我很好奇那個地方的歷史,所以我開始研究並找到更多關於它的資料。所以花點時間是件好事,這些元素給了我的作品更多的個性,而非一個無聊而模糊的存在,有更多的潛力存在裡面。」 

 

Tom Rook 作品《Keelung Sphere》。

 

在臺灣遇到的一張張臉譜

以時間和腳步堆積出對在地細膩而微的踏查,當然不只有針對建築而已,「人」與「人文」也是構築出他作品的一大部分。在近期一幅描繪臺北通化商圈的作品當中,他在裡面大量描繪了人和車子,作品中的每一個人都各有姿態,Rook 悉心地刻畫出在不同街道或空間的每個角色,有遛狗的人、公園中的長輩、牽小孩的家長,以及更多更多;他也在畫中寫出貨車轉彎時大聲的「請注意安全!」、告訴你夜市中哪個是他最愛買的攤販、指出哪一個窗戶中的人影是他自己,幾乎像是在看《清明上河圖》一樣,生動活潑、妙趣橫生。 

因為人文是構築出城市的重要部分,紀錄一個城市不可能忽略居住於其中的人。居於臺灣許久,Tom Rook 當然接觸了不少在地人,與許多外國人一樣有感於在地的人情味。 

在花在路上的長時間工作過程中,尤其是在街邊觀察某些特定建築時,經過的臺灣人總對這位在路上緩步而行、四處細看的外國人充滿好奇。「過去我很難對坐在旁邊的阿伯們解釋我到底在做什麼,但現在我會隨身帶著小張的明信片,可以給好奇的人們看。」在街邊的阿伯們若是很喜歡 Tom Rook 的作品,還會喜歡邀請他一起坐下來喝茶,如此受到在地人歡迎讓他感覺到「心裡甜甜」。 

曾經有一次,一位阿伯騎著摩托車經過他身邊,塞了一個東西到他手裡,然後對他說了幾句他聽不懂的臺語,就騎走了。過了一陣子,他才知道他拿到那個中間有洞、刻著鳥的圖案的金屬圓盤,其實是一把武士刀的鐔(編按:手柄上方盤狀向外突起處)。他至今仍然不知道阿伯為什麼要給他這個東西,「但這現在是我幸運物了。」 Rook 笑著說道。 

有時人們不喜歡他對著廢棄建築拍照,他自言曾經被制止過幾次,通常對方不會告訴他為什麼。他曾猜想可能是因為怕他對著這些建築拍到不該拍的東西,但其實心中深知更有可能的是這就是對方的房子,對方可能因此感到尷尬,或甚至擔心不美觀的房屋外觀可能影響這區的房價。不過 Tom Rook 本身卻非常著迷於這些臺灣人自感羞赧的老舊建築。 

 

工作中的 Tom Rook。

 

臺灣與它「不完美的美」

Tom Rook 認為,儘管臺北的歷史很短,但有一個與周邊其他國家很不同的特點:臺北具有顯而易見的時代層次感。和香港、東京和新加坡不同,這幾個城市裡的舊氣息幾乎已經不復存在,許多老房子也被拆除,即便有老房子也是像博物館展品般的存在。臺北有著更豐富的氣質和性格,你走在其中就可以感受到。 

很多城市發展的非常快速,但一個地方的過往似乎在這樣的迅速發展下被抹去了。而臺北留下了發展的痕跡,並且新舊交雜。「在倫敦,也許你會看到這條街是維多利亞時代的房子、旁邊這條是 60 年代的房子,通常臨近的房子都有類似風格;在臺北則常常是:這裡有一個百年古蹟、旁邊是一棟全新剛蓋好的建築、另一邊則有另一棟屋齡六十年的房子,我覺得非常有趣。」Tom Rook 這麼形容臺灣與許多國家的不同。 

也許與這種與歷史共同生活的經驗在歐洲比較常見,但 Tom Rook 說他在亞洲這一半邊的城市幾乎很少看到,除了曼谷、京都和臺北。對於一個以在城市中漫遊、觀察並將其畫下的創作者而言,臺灣的城市有足夠的歷史及獨特個性,Tom Rook 給了它們栩栩如生的形容:「這是一種很『氛圍』的感受,但它仍然存在於你身邊,你可以在它周圍走動,而不僅僅是在一本舊書中看著它。」 

但這又牽扯到了臺灣人心頭永遠揮之不去的「城市美學」。除了髒亂破舊的房子,一層又一層的鐵皮波浪在每一個城市的頂端翻滾著。但 Rook 自陳他其實喜歡看起來「沒那麼光鮮亮麗」的事物,城市景觀亦然,從他的部落格就可見一斑,網站許多頁面中的頂圖都用上了很多臺灣人可能會認為不甚美麗的街景照。舉例而言,他向我們侃侃而談其中一張臺南老建築的照片,他很希望該建築以後能夠被修復,因為建築的美麗原樣已經被包覆在廣告板底下,但他也沒有對五顏六色的廣告牌街景感到排斥。 

「如果所有東西都是全新的,那就看起來就沒有歷史了。」Tom Rook 也許沒有直接談及臺灣過去百年多來所承載的歷史,但一個外國人的視角讓我們不禁反思:當一個社會拆下所有它該記得的,它又該如何維繫自己與過往的關係?我們能與歷史本身比鄰而居某種程度而言是何其有幸,但整個社會似乎對於這樣共同記憶沒有多些珍惜,發展掛帥、實用至上的整體價值觀,使得很多建築沒有好好的被保存下來,也許被塵封在廣告板下已經是很好的命運,至少它還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我自己心中有點希望人們可以欣賞事物看起來並『不完美的美』。我認為世界不是完美的,每個城市也都不應該像是被從別處搬過來的完美複製品,所以這類建築的吸引力比起乾淨漂亮的對我而言要更多一點。」以一個原生國家被視為有美麗市容的英國人的角度出發,Rook 點出臺灣對自身在這方面也許不需要如此地自信匱乏:「臺灣擁有美麗的自然景觀,而人居聚落的市容則是非常有趣。我很樂於處在一個漂亮的城市,也樂於處在一個有趣的城市裡,如果二者皆無就有些糟糕了。臺北至少是個有趣的城市,而且它的某些部份也滿漂亮的。」 

 

Tom Rook 作品《Wanhua》。

 

自然景色及其逝去中的進行式

Tom Rook 也喜歡紀錄同一個地方在不同時期的變化,觀察一棟建築五個月甚至五年後的變化。他甚至還有一個名為 Treehouses of Taiwan 台灣的美樹屋(@taiwantreehouses)的 Instagram 帳號,來記錄「臺灣美麗且經常雜草叢生的建築物」,亦即生命力強悍的熱帶植物在臺灣建築的磚牆、水泥間生長出來的樣貌:「我很喜歡看大自然是如何像這樣一起開發城市的一部分的。」 

他的繪畫泰半聚焦於城市,即便有描繪到自然景色,通常也只是作為與城市相接的點綴而已,他想專注於他所擅長的部份,時至今日他的作品中與自然最相關的創作,仍然是昆蟲系列。這算是他最獨特且引人注目的一批作品,「我一開始只是跟隨著蜻蜓翅膀上的網絡來畫成街道,並從中建立一些有趣的城市。」他描述自己的靈感來源。利用昆蟲來把自然元素帶進作品裡,而這些他所選擇的昆蟲是他在臺灣山野鄉間四處考察時所親自看見的,即便繪於其身軀上的有很多不是臺灣的城市。 

提到自然,他也感嘆許多美麗的自然風景正在消逝中,許多新建設接踵而來,鄉鎮乃至山林的開發都侵蝕了原生大自然。即使臺灣的水土保持已有所進步,卻仍然有不少改進空間。結合前文所提到的,新建設如此之多,許多老房子也被拆除用來蓋新建案,而一方面臺北的空屋率卻高達 10%。雖然他也承認這恐怕是一個全球性的普世問題,但許多建商及投資客在臺灣幾個大城市的炒作讓他此地的居住成本感到震驚。 

他認為這些都是臺灣可以努力改進的。也提到曾有些建商來向他洽談合作,希望 Rook 可以畫他們蓋的建築。他就去查了對方是否為了蓋房子拆除了一些有趣的老屋,或對方有沒有大面積開發林地的紀錄,如果有的話就不跟對方合作。「所以其實我很少跟這些建商合作,我可能只跟一兩家合作過,但那也是非常久以前的事了。」 

 

工作中的 Tom Rook。

 

機會與挑戰

在臺灣也還是有一些藝術家一樣在製作與地圖相關的藝術,不過通常繪畫風格和他大相徑庭,即便是在同樣的主題下著手也會有許多不同風格Rook 應該是非常少數以這種比率或尺幅描繪城市的藝術家所以這帶給他的優勢便是當有人想到需要這樣風格的插畫時,都會來找到他。他日前與台北市立交響樂團合作了專輯封面,他自言這是一個十年前或甚至五年前都不敢想像的機會,心中也對此充滿了感謝,尤以感謝那些願意給他機會嘗試的人們。 

另一方面,在臺灣遇到的困難與挑戰當然也不會少。作為外國人,只持有一年效期的居留證會受到不少限制,有很多對當地人再簡單不過的事,以他們的身份也是不合法的。當然,在臺灣居住已逾十載的他早有了永久居留權,中文能力也不成問題。雖然利用中文溝通對 Rook 而言已不像從前那樣是個巨大障礙,但非母語使用者在華語環境下仍容易出現代溝。「而且有時候我的英式幽默感並沒有真的被聽懂,不過它甚至也不太會被美國人聽懂就是了。」Rook 打趣地說道。 

語言是個問題,人在異地受騙則也是難以求助。Rook 回憶起數年前有間畫廊代售了幾幅他的畫,但最後對方帶著他的作品和錢人間蒸發。因為該畫廊是朋友推薦的,所以 Rook 信任他們到甚至沒有與對方簽下合約。當時因為這件事,加上自己遠方家中出了些狀況,讓他心理極度沮喪,一度想著是否要就此回去英國。 

好在,最後聯繫上畫廊,警告對方將採取法律行動後,終於還是拿回了錢。現在他有了經紀人,這種情況應該是不太會有再發生的機會。而且在這些黑暗時刻之後的隔年,臺灣也迎來更多柳暗花明的新契機,Tom Rook 對此深深有感。 

「我覺得臺灣到現在變得更加自信,更國際化了。我剛搬到這裡的時候,可以在臺北走一圈,整整一個星期都看不到另一個外國人。」Tom Rook 比較了一下他剛來到臺灣時與現在的不同處:「當我回到英國時,我說:『我來自臺灣,我現在住在臺灣。』人們是知道臺灣的,至少不會再跟泰國混淆了。」 

更大的不同處,也來自後來臺灣先後透過釋憲及施行專法保障了同性婚姻,在《釋字七四八號施行法》通過三年餘的現在,福爾摩沙在部份性別議題上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蛻變,和 Tom Rook 初踏上的那座島嶼不太一樣了。 

這也是 Rook 能夠決定在此長居的其中一個原因,身為同志的他,將他所前往國家對性少數的包容度也考量進去。但 2018 年公投的極端情緒,每天在媒體上都看見來自教會團體的仇恨,讓他不禁對臺灣的想法產生動搖:「對像我這樣的人而言,那是一個非常糟糕的時期。實際上我在那個時候,常常在想我是否有些誤判了臺灣。與此同時,我身邊有很多事也非常的不順利,所以在想我應不應該離開這裡?但我很高興我最後留下來了。」

 

Tom Rook 作品《Kyiv Sphere》。

 

種種未計畫之間隨遇而安

來臺十年後的這個當下,Tom Rook 剛繪製完他幾乎從剛來到臺北就一直居住的通化商圈周遭,更多的合作與機會看來前景樂觀。他向我們透露了一些未來可能會想探索及繪製的區域,臺灣的話可能是大溪或者鹿港;他也想要再拓展一些國外的城市,比如東京或阿姆斯特丹,可能會利用球形或昆蟲系列的方式呈現;再來便是聚焦回自己的故鄉,或者故鄉周遭的城鎮。 

在歐亞大陸彼端的他後來回望英國,拉了點距離似乎沒有比較美麗,反倒叫人有些失望。從前幾年的脫歐到後來的疫情,那裡發生著的事情看來都不盡人意。但他之後也開始學著欣賞了一些自己在成長過程中沒有意識到的事情,就像他也在臺灣逐步理解這個島嶼的美麗之處。當他回到英國,見到朋友與家人,又覺得故鄉其實並沒有媒體對它所描述的那麼糟糕,他能從臺灣這個新的長居之地,欣賞英國許許多多的狂野和瘋狂,以及那裡的歷史多麼豐富有趣。 

我們最後問及 Tom Rook 有沒有什麼想對臺灣說的話,他這麼回答:「對台灣?別再這麼潮濕了吧!氣溫太高了!開玩笑的,這實際上是一個相當難的問題,這就像要對著整個國家交談一樣,這不太可能,我想我會感謝那些多年來關注著我的工作並且支持它的人,沒有你們我真的什麼都做不了。當我看到有人分享我的作品,我心中永遠有不盡的感謝。」 

 

Tom Rook 作品《Tonghua St. Area》。

 

對於在臺灣的經歷懷著驚喜與感激,這一切對 Tom Rook 而言都像在做夢一般:在種種未計畫之間隨遇而安,而後逐步走上一條向前進的軌道就像臺灣數十年來歷史的寫照一般也許這亦是外國人在臺灣,能遇見的一種獨特精神與態度吧。

 

工作中的 Tom Rook。

 

欲了解更多  Tom Rook 與他的作品,請見: https://tomrookart.com